【朝希不离36h | 7.6 5:00】最佳损友-忆汐✨

# 试一下成年人的拉扯文学

# 方王时间线第七赛季

# 推荐配合BGM《最佳损友》

# 小王生日快乐

0.

奇就奇在，

接受了各自有路走。

1.

王杰希推开门的时候屋里刚好在起哄，青训营的几个新人摊在KTV的沙发上嘻嘻哈哈，看见自家队长进来稍微收了点，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。方士谦背对着他，看样子还在笑，肩膀一抖一抖的。

王杰希皱了眉，他本来就不是多喜欢这种吵闹的地方，刚从训练室里出来也有点累。

看形式不太对，方士谦循着目光扭过头，对着门口的王杰希挑了下眉，“来了？”

“嗯。”王杰希淡淡，“玩多久了？”

方士谦没回他，只是拉着王杰希的手往自己身边拽，手心是凉的，还带着点玻璃杯上的水珠。

“来的刚好，老王。”方士谦笑着看他，眼里像是含了什么东西，亮晶晶的。

“我爱你。”他笑着说。

王杰希脚步一顿，透过方士谦看到后面小年轻一群憋笑的脸。

“嗯，”王杰希反手把门带上，很淡的应了句，“我不爱你。”

2.

方士谦在微草的地位一直是个谜。

你说他放肆吧，王杰希在上头管着。大晚上带着一帮子小年轻翻墙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，落地上撞见王杰希的时候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。方士谦头铁，敢跟低气压的王杰希顶嘴，最后在王杰希直勾勾的眼神里没了声，多半以一句老王我错了你别生气结尾，跟微草门卫大爷最开始捡的那只狸花猫一样，看着可怜人。

你说他卑微吧，王杰希倒也惯着。职业选手要控制饮酒，方士谦还偏是个没事就喜欢嘬两口的人，喜欢喝还不算，喝了还容易醉，好几次王杰希大晚上回宿舍找不着他，都是在微草两条街外的夜市摊子上把人给捡回来的。方士谦一迷糊就喜欢说胡话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说，一会儿想吃家里的捞面条了，一会儿王杰希你别太拼命的，王杰希一句句答应，把人揽在肩上一步步往前挪。

那天晚上王杰希刚要把训练室的门锁上，兜里的电话就开始振。王杰希瞟了一眼，按了接通夹在脖子上，继续借着月光拿钥匙往锁孔里钻。

“老王，你来对面的KTV一趟。”

王杰希皱眉，“你喝酒了？”

“就一点，”方士谦自知理亏，拐弯抹角换了话题“那什么，青训营这批新人期末打的不错，柏清小别他们也在。都夏休期了，队长，来一趟呗。”

“哦。”王杰希还在找锁孔，戳了半天没塞进去，整的他也有点不耐烦，“挂了。”

王杰希出了微草大门往前走，路边摆了几个小吃摊，香味顺着飘了一条街，硬是把王杰希看饿了。他看见有卖糖葫芦的，排队的人不多，就顺手捎了五个。结果到地方了发现几平方米的KTV里硬是挤了六个人，王杰希面不改色的把五串糖葫芦递给小年轻们，自己找了个角坐着刷手机。

“来来来，一起。”方士谦伸个脑袋凑过来，顺着往王杰希的肩上一靠。

“你也别天天泡训练室里，该休息休息，刚好玩游戏，你也来呗。”他悄悄在王杰希耳边念叨，“没事，输了我帮你喝。”

王杰希侧过头，方士谦前不久剪了个狼尾，看着还有点不习惯。他白了方士谦一眼，倒也没说要走。

“队长也来嘛，”袁柏清笑嘻嘻的凑过来，“国王游戏，特别简单。”

方士谦给他使眼色，王杰希无奈，扯了个笑点点头，“会一点。”

“那就开始啦，”袁柏清把一组牌放在KTV的桌上，“我先抽，顺时针转。”

王杰希随手抽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，红桃九。

“呕吼，”柳非笑了一声，慢悠悠的翻开手腕，“我是鬼哦。”

一般来讲，女孩子玩这种游戏都比较腼腆，柳非和刘小别那几个闹腾的玩惯了，倒也开得起玩笑。她好不容易抽到一会鬼，想来把刺激的，又害怕王杰希刚玩不适应，有点遗憾的咂咂嘴，“嗯...那就七号和九号唱首情歌吧。”

王杰希眼皮一跳，合着今天是从头背到尾，他不忍心扫了小孩的兴，干脆认了命，慢慢悠悠的把手牌摊在桌上。

“诶？”方士谦在旁边笑了笑，食指夹起手牌晃了晃，方片七。

包间里年轻的后辈们沉默了几秒，王杰希突然觉得有些燥，拿着方士谦的酒杯抿了一小口，“唱什么？”

“挑首你会的呗，”方士谦站起身往点歌机边上走，“陈奕迅？”

“嗯...”王杰希有些心不在焉，“随便点吧。”

“你说的，”方士谦话音带了点笑。他知道王杰希这人只听歌，正儿八经会唱的只有一首。

“诶诶诶不是说好的情歌吗？”柳非看见屏幕上的曲目小声抱怨。身边的袁柏清愣了神，最后很轻的笑了一声，柳非问他笑什么，袁柏清突然问她，你知道杨千嬅和黄伟文吗。

“我寻思着你们来微草这么久，应该都没听过你们队长唱歌，”方士谦点完歌捡起冷在沙发上好久的话筒，把自己手里暖热的那支递给王杰希。他弯腰的时候没由来的让王杰希觉得郑重，待王杰希抬头时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背影。

“最佳损友，”方士谦笑着说，“致王杰希。”

3.

王杰希挺少唱歌的，倒也不是五音不全，只是不喜欢。方士谦喜欢闹腾，有事没事拉着战队往KTV凑。王杰希也跟着，只是常年蹲在沙发的一角装透明，被拎出来也是当众装傻，一个劲的推脱说不会唱。那时候战队里前辈多，见他推辞也不勉强，嘻嘻哈哈的过去了，只有方士谦在纷乱的霓虹光里悄悄看他，目光相接时又偏过头，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笑。

“诶，老王，”聚会结束后方士谦把手搭在王杰希肩上，“刚才前辈叫你怎么不去啊。”

王杰希莫名其妙，“你说哪个？”

“就KTV给你递话筒，”方士谦说，“都是一块玩的，放开点。”

王杰希顿了一下，“我不会唱歌。”

“少装，”方士谦一脸鄙夷，“明明挺好听的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方士谦看着王杰希吃瘪莫名的心情很好，挑眉道，“你猜？”

王杰希觉得方士谦一直都挺烦人的，哪哪都烦人，尤其是谜语人属性，那是相当的烦人。

后来微草从老城区迁到三环，两人搬到一个房间住，慢慢的也放开了。第四赛季常规赛结束后俩人都没急着回家，打算训练到小年。经理临走前把大门钥匙塞给王杰希，让他们俩注意点，也别太拼命。王杰希点点头，说您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。

有天晚上方士谦拎着外卖推开屋门，看见王杰希坐在电脑面前发愣，打趣到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，我还以为你在训练室呢。王杰希看着面前腾着热气的粥，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想转型。方士谦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，摘了蓝牙耳机问你刚才说什么？王杰希转过身，看着方士谦的眼睛。

“我想试试转型。”

方士谦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地上，半晌问了一句王杰希你说什么胡话呢。

“微草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，”他说，“如果我改变打法，整个团队都会变的协调很多，也不至于在团队赛脱节的那么厉害。”

“王杰希，”方士谦看着他，眼眶好像红了，“你有病吧。”

方士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脾气那么大，他们大吵了一架，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狠，最后方士谦摔了门一个人出去，在无人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。那天夜里飘了雪，他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外套，寒风顺着衣领灌进去，也没觉得冷。他顺着河边走，水面结了冰，他从路边捡了个石子狠狠的砸下去，冰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响，连条裂纹都没有。他不知道从哪来了劲，发疯似的找，找更大的石头，一个个砸进冰封的河道里，终于被他砸出来一个窟窿。方士谦喘着粗气，鼻子突然酸了，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，怎么都止不住。

后来他在路边的躺椅上被晃醒，睁开眼只能看见一个人影。他头疼的要命，看不见也听不见，全凭本能的靠在那个人肩上，眼角像是结了层霜，耳边灌的全是风声。

第二天方士谦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宿舍床上，被子叠了两三层，头上放了条毛巾，摸起来还是热的。王杰希见他醒了从电脑桌前起来，问他有没有哪不舒服。方士谦张了张嘴没出声，王杰希看他样子还以为口渴，端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。方士谦心里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，扭过头埋进被子里。王杰希以为他还在生气，搬了把椅子在床头坐下，很轻的说了句对不起。

“你想好。”方士谦闷声道，“你要是废了我绝对不管你。”

“我想好了。”他说。

“王杰希，”方士谦的语气几乎恳求，“值得吗。”

王杰希越过玻璃窗看向外面，北京还在飘雪，地上厚厚的一层，盖住了春夏里的足迹和尘沙，只剩下纯白。

“值得。”

方士谦闷在被子里没再出声，过了好久说了一句王杰希你给我唱首歌吧。王杰希愣了愣，说好，你想听什么。方士谦说我不挑，你想唱什么唱什么。王杰希想了一阵，说那我唱了。方士谦有点不耐烦，说让你唱首歌哪那么多屁事。

王杰希清了下嗓子，唱了他十八岁那年学会的粤语歌，他本来不想唱这首的，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会的第二首。声音不大，还跑了点调，唱了一会慢慢放开了，在几十平方米的宿舍晃荡。阴天没太阳，屋里也没开灯，王杰希在床边唱，方士谦在被子里闷闷的听。

王杰希唱歌算不上好听，低沉带点哑，气也不稳，末了带点颤音。那天方士谦高烧还没退，具体唱的什么也听不太清，音调和记忆里的某个片段重合，混混沌沌的，让方士谦破天荒地的记了好多年。

大概是第三赛季的时候，王杰希刚从训练营搬来微草，林杰知道他和方士谦不太对付，非常大气的给王杰希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。那时候方士谦的脾气比现在还要爆不少，听说他不仅接手了王不留行还白蹭一个单间，心里越想越生气，一个没忍住跑到王杰希的房间准备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峙。二十岁出头的方士谦气冲冲的推开门，刚好撞见王杰希靠在窗边发呆。他插了个有线耳机，嘴里在哼什么，趴在窗户边上拨弄伸进窗口的梧桐叶，看样子是出了神。

方士谦一下子愣住了，原本计划的说辞一下子溜的没了影，只剩下眼里小巧明亮的隔间和背对着他的王杰希。他哼的挺认真，只是方士谦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什么歌，他在原地呆了一阵，最后抿着嘴转身，虚掩上门走了。

再后来有次夏休期，蓝雨那两位到北京做客，落地的时候王杰希刚巧在开会，方士谦开着王杰希的那辆捷克去的机场。回来的路上碰上大堵车，仨人在四环寸步难行，黄少天逮着首都的垃圾交通骂了一通，最后说方士谦要不你放首歌吧。方士谦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张光碟，塞进去的时候瞟见上面用马克笔写了个Eason。

你还听陈奕迅啊，黄少天问他，会唱不?

方士谦摇摇头，收获黄少天一个明目张胆的鄙夷。方士谦反驳，我一个北京人不会粤语有什么丢人的。黄少天说那有什么的，王杰希都会唱。方士谦一愣，说我怎么不知道。

唱片在放映机里转了一圈自动播放，把方士谦那句话盖了过去。音乐传出来的那刻黄少天有些惊喜，拉住喻文州的手非要一起唱，朋友，我当你一秒朋友。喻文州昨天晚上没睡好，又不想扫了黄少天的兴致，在后座上眯着眼也跟着唱，他唱的没黄少天那么大声，记不清词的时候就哼过去，这俩人声线不一样，放一块还意外的挺好听。方士谦在驾驶座虚握着方向盘，心里有点酸又有点暖，原来这首歌叫最佳损友。

方士谦觉得他一定在某个片刻爱过王杰希。

宿舍熬夜看比赛录像时无意识的偏头，记者发布会上少年人直面无数闪光灯，一字一顿的说我会带微草拿一个冠军，又或者在周末一起去微草大门口喂猫，王杰希蹲下身子把那只狸花抱起来用手逗她的午后。方士谦说你小心点别被咬了，你这手可不能伤着，王杰希揉着大猫的下巴笑了，说多大点事，胖虎才不咬人，对吧？

第七赛季主场在昆明，微草半决赛对上蓝雨，百花和轮回的比赛在隔壁同时进行。前一天晚上方士谦拎着两罐啤酒敲开张佳乐的门。

“干嘛？”张佳乐刚洗完脸，看着方士谦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皱了皱眉，“这会儿来干扰对手，你们微草好黑的心。”

方士谦吸了口气，头发被拨的有些乱，“聊聊？”

他知道这个时间不太合适，但也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说的人了。

“谁跟你聊。”话是这么说，张佳乐倒也没那么不解风情，抬手示意方士谦直接进来。

“怎么了，搁得住治疗之神亲自造访？”

“张佳乐，”方士谦没打算和他闲扯，“如果你喜欢一个人，那个人可能也有点喜欢你，但这个时机不对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
张佳乐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把倒好的春茶推到方士谦面前，“有多喜欢？”

这一问把方士谦问的有点懵，他琢磨了一会，“百分之七十吧...我也不清楚。”

“和荣耀相比呢？”

方士谦没了声。

“王杰希？”

方士谦没想到他猜的那么快，干脆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。

“我说你，当年给我指点迷津的时候头头是道，到自己身上可折了。”张佳乐似笑非笑，“这才哪到哪，你怎么知道是错误的时机。”

“别把感情这东西想的那么高贵，非要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，哪有这么好的事。这时候你觉得给不了他什么，未来或许会更艰难，那时候怎么办，后悔现在没有把握住机会吗？”

张佳乐从口袋里抽了一根香烟夹在指缝里，他没点燃，只是和方士谦一起对着月亮发呆，酒店的落地窗很大，可以看到整座城的夜色。他们两个经常这样，一杯酒就能在清吧里坐一个下午，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，只是陪在彼此身边就能放松好久。

“我回去了。”方士谦起身告别。

“嗯，”张佳乐点点头，自己给自己续了杯热茶，“路上慢点别摔着，免得后天输了怪我们百花阴谋论。”

“行啊，”方士谦轻笑一声，“总决赛见。”

4.

那年比赛的结果人尽皆知，微草斩获职业史上第二个冠军，王杰希和方士谦同时从比赛席里出来，在人声震彻的体育馆里碰手相拥。百花第三次折戟，张佳乐在一旁祝贺，离场时走的意外洒脱。

那场庆功宴吃的尽兴，王杰希亲自下场定了个包间，一群人在高档酒店里喝的烂醉，十几寸的蛋糕吃了没四分之一，剩下的全被抹在微草队服上，像是田野上开出一片又一片的花。王杰希不太能喝酒，勉勉强强喝了罐啤的，坐在沙发一角看着一群人开着或真或假的玩笑。

“高兴吗？”方士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。几个前辈在玩真心话大冒险，李亦辉和周烨柏也跟着瞎起哄。

“不知道，”王杰希有点累，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了眼，“应该是高兴的吧。”

上次经理和王杰希讨论战队安排时提过一嘴，这个赛季结束后，队里三个人的合约就到期了。

他其实心里有数，微草五六赛季人基本上没动，第七赛季刘小别，袁柏清，柳非正式签约入队，在新秀墙上初露锋芒，下个赛季也将融入团队赛。青训营那边有几个不错的苗子，高英杰，乔一帆，肖云...不出意料也会在明年出道。有的人来了，有的人就要走，王杰希知道换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，更何况是电竞这种青春饭的行业，可他就是舍不得，就好像当初搬宿舍，王杰希特意挑了那间能看到大院的房间，院里那棵梧桐树没老区那棵那么大，也算是个安慰。

“方士谦，”王杰希很小声的叫他。

他有点醉了，睫毛浅浅的耷拉下来。

“你也会走吗？”

方士谦如鲠在喉，拿了桌上不知道是谁的酒。冰凉的酒液划过他的齿唇，苦味一直蔓到舌根，连着他的心一起颤。他握易拉罐手止不住的抖，灯光撒下来照在一桌人身上，在他眼里像是蒙了层雾。

他本来想着，等这场打完就告诉王杰希自己打算退役出国的消息。

王不留行在防风血条清零前接住了最后一个圣治愈术，熔岩烧瓶碎裂点燃了脚下成片的荒原。他躲过百花缭乱的乱雷，于火光中俯冲下来，一个星星射线彻底锁定了战局，方士谦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闪出荣耀两字，突然特别想流泪。然而最后他什么都没做，只是在漫天的金雨和聚光灯下张开手，说王杰希，我们抱一个吧。

方士谦好想告诉王杰希他不想走，他好舍不得。他还没牵够他的手，也没在热风里尝过他嘴角的啤酒味。

他鼓起勇气偏过头，发现王杰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或许是酒精的缘故，又或者今天总决赛消耗太大，一向睡眠浅的他毫无防备的陷在沙发里，安静的像是卧在树荫下的猫。

一会还约着去KTV，方士谦很轻的把王杰希抱起来，准备先带他回房间。王杰希靠在怀里一动不动，耳朵隔着Polo衫贴上方士谦的胸口，酒店不过二十多米的楼道硬是被他走了五分钟。方士谦把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，最后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，知道王杰希晚上看不清，临走前特意留了盏床头灯。

关门声响起，王杰希微微睁开眼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，沾湿了枕头。

5.

离开的前一天方士谦把东西打包寄回了家里，临走时只拉了个行李箱。

今年走的人多，经理专门搞了个送别仪式，两个前辈家里面有事离开的早，结果真正走完告别仪式的人只剩下一个方士谦。他强撑着面子听完了经理老板们的临别赠言，在高层的眼皮子底下的队友们握手拥抱，袁柏清拍着他的背偷偷笑，说怎么样师傅，是不是有种退位的感觉。等经理把老板们支走，方士谦对着袁柏清后脑勺就是一个脑瓜崩，这还没出微草呢就想着篡位，你小子胆挺肥。

他走到柳非刘小别面前扯了几句闲的，跟刘小别说别急慢慢来，早晚干翻黄少天，又揉了揉柳非的头，说其实周泽楷的签名早帮她要到了，塞她枕头底下了，不用谢，以后有点姑娘家的样子，未来还得嫁人呢。

他在最后叫住了邓复升，见方士谦过来，他条件反射问了句方副什么事，叫完两个人都愣了，方士谦拍了拍他的肩笑了，说没什么，就想听你再喊一声副队。邓复升以为方士谦专程找他是来说战队的事，没想到方士谦只是让他多注意点王杰希，说他胃不好还老不按时吃饭，有时候还偷偷熬夜跑训练室一待就是一个晚上，我一走没人能管他，你帮忙看着点。邓复升点点头，说方副你放心，我一定好好帮王队排忧解难。方士谦哑然，开玩笑道我都走了王杰希哪还有什么忧难。

他在微草大楼转了一圈，从一楼转到五楼，训练室茶水间一个没放过。在走廊上正走着撞见刚应付完老板的经理，男人笑呵呵的说没事，想来什么时候都能来，微草永远有你的地儿。方士谦哭笑不得，说您赶紧去办公室歇着吧，出去一趟挺热的，落落汗。

他里里外外转了个遍，最后推开宿舍门，王杰希不在，行李箱塞在电脑桌下面，轻轻一拉就滑出来。他没把东西全拿走，只带走了自己的电脑和外设，床板都没收拾，墙上还挂着防风和王不留行的海报。

方士谦在原地转了一圈，目光落在王杰希床头的茶杯上。他又想起来王杰希给他唱歌的下午，和昨天在KTV里不太一样，那时候王杰希唱的更干涩，转音也更生硬些，却让他在梦里听了一遍又一遍。

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

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

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

保守至到永久

别人如何明白透

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

即使相处到有个裂口

命运决定了以后再没法聚头

但说过去却那样厚

问我有没有确实也没有

一直躲避的借口非甚么大仇

为何旧知己在最后

变不到老友

不知你是我敌友已没法望透

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

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

早知解散后各自有际遇作导游

奇就奇在接受了各自有路走

却没人像你让我眼泪背着流

严重似情侣讲分手

不知你又有没有挂念这旧友

或者自己早就想通透

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

总好于那日我没有

没有遇过某某

方士谦在起哄声中放下话筒，他没急着看王杰希，却黑暗中捉到了他的手。王杰希也没反抗，任他拉了好久，算不上十指相扣。

凌晨大街上人不多，他和王杰希并肩走在最后，袁柏清喝倒了，刘小别和柳非一边一个架着。王杰希突然笑了，指着前面说方士谦你那时候也这样，喝不了还喜欢喝，都是我给你架回去。方士谦笑着点头，他们都喝了点酒，眼眶发红，迈着一模一样的步子往前走。

方士谦很想问王杰希，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，够不够最佳损友。

王杰希低着头，掂量那句我爱你要如何撑着他走过未来时光慢慢，岁月长久。

只是那条路太长，于是谁也没问出口。

最后方士谦在微草的后院里找到了王杰希，听见脚步声他在树荫下抬头，那棵梧桐树长大了不少，枝叶四散开来，已经能遮住门卫亭了。

“看看你，多气派，一般人还真享受不了这待遇。”王杰希一边调侃一边蹲下身喂猫，那只狸花在第四赛季刚搬过来的时候就跟着微草，几年过去被他们喂胖了不少，没事就窝在办公楼的台阶上晒太阳。

“你能不能跟经理说说，以后别整这玩意了。”方士谦看着还没来得及取下的横幅扯嘴角，“怪丢人的。”

王杰希没理他，揉了揉胖虎的头，“过来干嘛。”

“你说我过来干嘛？”

“要走赶紧走，别耽误我喂猫。”王杰希看都没看他。

“那我走了？”

王杰希背对着他摆摆手。

方士谦盯着王杰希的背影看了几秒，拉着行李箱转身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远，胖虎咕噜了几声发现埋在肚子上的手停了下来。她察觉到王杰希的异样，翻起身钻到王杰希的腿间跳起来抱他。

王杰希苦笑着把胖虎搓进怀，整个人埋在细密的绒毛里。

总好于那日没有遇过某某。

6.

王杰希故意拖了很晚才回宿舍。

他推开门，月光顺着窗口照进来，霎时间银光满地。他没开灯，迈着不稳的步子跌在方士谦的床上，苦涩从喉底翻天覆地的漫上来。

他瞥见墙上王不留行和防风的海报，眼眶蓦的红了。王杰希又想起方士谦摔门的那个晚上，那段时间他失眠了很久，终于决定放弃魔术师打法，结果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。王杰希在心里骂方士谦真他妈有病，又看着面前腾着热气的小米粥叹了口气。外面雪下的很大，他出了微草的大门，终于在公园的一角找到了方士谦。他低着头坐在河边的躺椅上，雪挂在他的发丝上，像个半百的老人。王杰希架起方士谦，就像无数个醉酒的晚风里那样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，两人摇摇晃晃，在漫天的大雪里白了头。

他苦笑着起身，告诉自己都是过去了，再想也没有意义了，王杰希，你还要继续向前走。

视线模糊里，他看见自己枕边好像放了一封纸，被枕头压了一角，叠的很平整。他犹豫着翻开，上面就写了一句话。

你他妈居然舍得。

“王杰希。”身后有人叫他。

王杰希钉在原地。他还以为自己累出幻觉了，僵着脖子转身，下一秒被抱进熟悉的怀里。

“你好狠的心。”

方士谦骂他，昏暗的房间里只看得见他眼角闪烁。

“居然真的就这样放我走。”

王杰希一瞬间失了魂，那些无数春秋里的哑于胸口，分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回眸一齐涌上心头。他几乎是靠在方士谦肩膀的瞬间哭出声来，他哭的很凶，好像一辈子没落过泪。

“你别走好不好。”
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”王杰希试着开口，到嘴边全是破碎的哑声，“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你…方士谦，你别走好不好…”

他到最后哭到说不出话，方士谦只是抱着他，像是揣了一轮欲碎的月亮。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，耳边是夏夜的蝉鸣，水汽从泥土里漫出来，空气都变的粘腻。方士谦看着远方的天空，眼里倒影的是纷飞的霓虹，他像是终于笃定了什么，把王杰希往怀里够了够。